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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趙穎，華爾街見聞
當投資者將黃金視為避險資產大舉買入時，他們或許未曾料到，今年推動金價屢創新高的關鍵買家之一，竟是加密貨幣世界中最具爭議的穩定幣發行商Tether。這家數字資產巨頭的黃金購買量一度超過央行，正在重塑傳統避險資產的供需格局。
據媒體周四報導，投資銀行Jefferies測算顯示，截至9月30日，全球最大穩定幣USDT的發行商Tether持有116噸黃金，價值約140億美元，使其成為除主要央行外最大的單一黃金持有者，持有量與韓國、匈牙利或希臘等國的官方儲備相當。僅在第三季度，Tether購入約26噸黃金，佔當期全球黃金總需求的2%，相當於已知央行購買量的12%。
這一發現揭示了2025年金價飆升56%背後的隱秘力量。今年金價在兩波上漲中累計上漲約2000美元，第二波漲勢恰與Tether購金提速同步。Jefferies指出，Tether的需求”可能在短期內收緊了供應並影響市場情緒，進而驅動投機資金流入”。
但這種加密貨幣與傳統避險資產的深度交織也帶來隱患。如果穩定幣需求突然逆轉，支撐其價值的黃金儲備必將面臨拋售壓力。對於那些買入黃金以規避債務或科技泡沫的投資者而言，他們現在需要思考：黃金本身是否已在這一過程中變得泡沫化？
加密巨頭成為黃金市場新勢力
Tether在黃金市場的影響力今年顯著上升。根據Jefferies的數據，在截至9月30日的兩個季度中，這家數字資產公司的購金量超過了官方央行的購買規模。
金價今年的飆升分兩個階段。第一波是4月前的四個月內上漲近1000美元，與關稅衝擊和美元下跌10%同步；第二波則是8月中旬至10月中旬的再漲1000美元，但此時美元並未進一步走弱。央行仍是最大買家，二、三季度購買量均約220噸，但Tether作為邊際買家的作用更為顯著。
在第二季度，Tether的購買量約佔央行購金量的14%；到第三季度，這一比例上升至12%。Jefferies團隊指出，第二輪漲勢的時間線與Tether購金提速高度吻合。該行預計，這一規模的需求仍將持續——Tether計劃在2025年購買約100噸實物黃金。
考慮到Tether今年利潤預計接近150億美元，且穩定幣在近期加密市場波動中保持強勁，這一目標看起來並不困難。
雙代幣策略的儲備配置
Tether購買黃金是為了支撐兩種不同的代幣，這解釋了其購金動機的複雜性。
截至第三季度末，流通量達1740億美元的USDT穩定幣儲備中包含104噸黃金，另有12噸支撐著黃金支持型代幣Tether Gold（XAUt）。每枚XAUt代表一盎司黃金，據區塊鏈數據顯示，自8月初以來，XAUt發行量增加超27.5萬盎司，相當於約11億美元的黃金儲備增量。
但這一策略與美國新規存在衝突。今年7月通過的《GENIUS法案》為穩定幣建立監管框架，明確禁止合規發行商使用黃金作為儲備資產。Tether已宣布計劃推出符合該法案的新穩定幣USAT，將完全放棄黃金儲備。
這使得一個問題變得撲朔迷離：為何在法案通過後，Tether反而增加了USDT的黃金儲備比例？目前金價已較10月中旬創下的4379美元歷史高點回落超6%，Tether的購金策略似乎更多著眼於長期布局。
避險資產的投機化風險
黃金與加密貨幣生態系統的交織在意識形態上或許說得通，但在實踐中兩者表現迥異。
兩者的共同敘事是對主要貨幣超發和貶值的擔憂，買家聲稱囤積這兩類資產是基於”價值儲存”考慮，因其供應有限而非固定收益。然而比特幣等加密代幣雖在過去十年爆發式增長，但仍然極度波動且高度投機。今年秋季，即便針對主要貨幣的焦慮轉向日元，比特幣卻跟隨科技股”風險規避”拋售，六周內暴跌約三分之一。
穩定幣的邏輯確實有所不同——其價值主張建立在完全抵押、可即時贖回的數字美元之上。但加密市場周期性的劇烈壓力仍是常態。 如果穩定幣需求因任何原因急劇逆轉，壓力將不可避免地傳導至支撐其錨定的資產，其中現在包括大量黃金儲備。
Jefferies預計穩定幣領域將產生更多黃金需求。但其他觀察者可能得出更悲觀的結論：加密貨幣的變幻無常或許已將超投機性的潮漲潮落注入”避險”黃金之中。
代幣化黃金的野心與現實
Tether對黃金的熱情似乎與其面臨的監管限制相悖，但這可能反映了其對代幣化實物黃金的長期押注。
對大多數散戶投資者而言，持有實物黃金困難重重——保險和倉儲成本高昂，自我託管僅適合末日準備者；期貨有展期成本；黃金ETF收取較高管理費且設置最低投資門檻，T+1結算還帶來信用風險。代幣化承諾提供更好方式：黃金支持的加密貨幣可7×24小時交易、實時結算，無管理費、無最低投資額、無維護成本。
但迄今為止，需求仍付之闕如。Tether是僅有的兩家擁有超10億美元代幣化黃金的發行商之一，而其一年前推出的橋接代幣Alloy很快就被遺忘。 XAUt代幣發行呈現出與USDT類似的”集中大額增發”模式，過去六個月發行量翻倍，但相對於日均清算約600億美元的實物黃金市場，這些數量仍然微不足道。
不過，對於一位公開的美元悲觀論者而言，CEO Paolo Ardoino的宏大構想可能是讓Tether推廣一種黃金支持而非法幣錨定的加密價值交換體系。在此之前，Tether需要說服規避風險的投資者：表達對貨幣貶值擔憂的最佳方式，是從一家在薩爾瓦多註冊的私營加密公司購買區塊鏈代幣，而該公司聲稱在瑞士某處未公開的倉庫中存放著超100噸未經審計的金條。
